第11卷第4期 2009年8月 滁州学院学报 JOURNAL OF CHUZHOU UNIVERSITY Vol_11 No.4 Aug.2009 陌上桑 中“ 使君"形象再分析 天玉风 吴宝成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241000) 摘要:《陌上桑》是汉代乐府中一首著名的叙事诗,它描写了一个叫秦罗敷的采桑女子,巧妙地拒绝使君“调 戏”的故事。诗中采桑女秦罗敷的机智,美丽,坚贞不屈的品格后来一直为.&-4/l所称颂,而使君的形象,大多分 析为“荒淫无耻”,成为道德败坏的典型,真可谓“骨朽人间骂未消”。使君就真的如此“鄙陋”吗?本文拟就从使 君的语言,当时所处的特定的文化背景对使君形象做一次深入分析,力图回归使君的本来面目。 关键词:《陌上桑》;使君;秦罗敷;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794(2009)04—0012—04 无耻”,成为道德败坏的典型,真可谓“骨朽人间骂 《陌上桑》,一名《艳歌罗敷行》,又名《日出东南隅》,是 一未消。”_4 首喜剧性的汉乐府民歌。“乐府”,是古代掌管音乐的机 “使君”就真的如此“鄙陋”吗?为此我认真查阅了不 少有关评论的著作,文中对“使君”所列的观点竟是惊人的 一关,后人把这个机关所采集演唱的诗歌都称为“乐府”。它 包括采集来自民间的诗歌,也包括那些文人制作的诗歌, 这些诗歌都是配乐歌唱的。 《陌上桑》,是汉乐府民歌中最优秀的作品之一,也是 致: 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斥之为“轻薄”、 “无耻”。褚斌杰的《中国文学史纲要》又冠之为“丑恶”、 汉代乐府诗中一首著名的叙事诗。他描写的是:一个叫秦 罗敷的采桑女子,在城南隅采桑,人们见了她都爱慕不已, “愚蠢”和“荒淫”。章培恒、骆玉明主编的《中国文学史》评 之日“狼狈”。 游国恩、刘大杰等人的文学史书上所列均 与上述观点大同小异。 正逢一个“使君”经过,使君“邀她共载”,她巧妙拒绝使君 “调戏”的故事。l1 其实采桑、采菱和采莲一类的工作,自古 以来就大半是由妇女做的,这在很早的民间诗歌里面就有 所反映。例如《诗经・七月》里:“春日载阳,有呜仓庚。女 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就是描写妇女采桑的,又如 《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诗中的“使君”究竟何许人也?上文学者、名家们斩钉 截铁的评断是否就真的“凿凿有据,昭昭可信”呢? 我个人认为,分析文学作品,文学批判所依据的是作 品提供的形象,尤其形象活动的背景是要看的,但不是仅 仅从史料中寻找脱离形象分析的解释依据。文中的人物 形象,我们一定要结合当时当地特定的文化背景,切不可 靠主观的杜撰,凭感情用事,或者根据政治统治的需要,教 这虽然只是比兴,可是和古代妇女的采桑生活也是有极其 密切关系的,所以在民间诗歌里面,出现像《陌上桑》这样 情节的故事歌曲,并不是很偶然的事情。《陌上桑》的母题 渊源甚远,中国古代的北方就盛产桑树,养蚕业在当时也 相当的发达。每当春天来临,女人们便纷纷采摘桑叶,《诗 经・魏风》中的《十亩之间》,对其情景就有生动的表现。 条的指挥来臆断,或仅仅依据古代圣人贤达的“定论”,这 些都是不足取的。 大家都知道《陌上桑》是先代一些有关采桑女的传说 故事在汉代的变奏,辛延年的《羽林郎》其实也是这一母题 的变奏,只是诗中女子的身份,已由采桑女变成卖酒女。 不过,和前代一些具有这一母题的传说故事相比,《陌上 由于采桑之处女子很多,所以其地也往往成为男女恋爱的 场所,《诗经》中所吟咏的“桑问濮上”之地,便是这个道理! “诗作以其艺术的卓绝在乐府诗的王国里,独领风骚数千 年”。Ez](明)王世贞评之曰:“两汉五言神境。”(《艺苑卮 桑》更富有诙谐性和浪漫性,体现了汉代文学的长足进步。 《陌上桑》的浪漫性,主要表现在诗歌前半部对于罗敷美丽 的描写方面。秦罗敷应是汉代美女的通称,比如在稍后的 《孑L雀东南飞》中,焦仲卿之母要为儿子再娶的,就是“可怜 体无比”的“东家贤女”秦罗敷,她与《陌上桑》中的秦罗敷 当然不会是同一个人。 言》),(清)李因笃评日:“诗之高浑自然,横绝两京矣。” (《汉诗音注》),(清)费锡璜日:“《陌上桑》……有情有致, 学者有径路可寻,是诗家正宗,才人鼻祖。”(《汉诗总 说》)o E3]诗中采桑女秦罗敷的机智、美丽、坚贞不屈的品格 后来一直为人们所称颂,而使君的形象,大多分析为“荒淫 作者简介:吴宝成(1978 ),男,安徽风台人,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2008级硕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09 03 15 吴宝成:《陌上桑》中“使君”形象再分析 13 《陌上桑》中写秦罗敷的漂亮非同一般,作品中对罗敷 的外貌描写,并没有采取常见而且最实惠、最行之有效的 立踯躅”、“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妹?”、“使君谢罗敷”、“宁 可共载不?”历来对使君贬斥的依据就是他的“共载”之请, 正面描摹五官、肢体、肤色、姿态的方法,亦没有运用面部 特写的镜头描写。作者却独辟蹊径,主要采用了侧面烘托 的技巧,同样达到了凸现人物美貌,目的、效果更理想。 从“强暴”、“阶级压迫”到“调戏”,都是根于此的。但就是 这么几句话,我反复地朗读,结合全诗的意境反复的想像, 怎么也看不出使君的“荒淫”?怎么也得不出上述各名家 所归纳的结论?客观地讲,如果用今天一夫一妻的社会伦 理标准去衡量,“使君”的确荒淫无耻,但我们不能用今天 的标准去丈量古人。距离我们不足百年的封建社会,官僚 地主三妻四妾十分普遍,更何况是两千多年前的“使君” 呢?如果时空退回到两千多年前,那时的读者产生的思想 首先从罗敷生活的自然环境来为罗敷的美作铺垫,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我们可以想象到:在一个风和 日丽的春日,艳阳当空,这样美好的自然环境恰好就与这 位光彩耀眼的美人相映成趣。从旭日东升,霞光满天之 美,可以想见罗敷的居所和容貌之美。宋玉《神女赋》中也 曾引用:“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来衬托写神 女的美艳。 其次从罗敷的穿着服饰、劳动工具等方面来映衬她的 美貌。“头上倭堕髻”,这是当时女子流行的一种发型;“耳 中明月珠”,温润生辉的耳饰;“缃绮为下裙,紫绮为尚上 襦”,轻柔鲜亮的衣着,这些都有力地烘托了她美雅高贵之 姿。在这里许多人认为罗敷富丽的穿着打扮有悖于她平 民出身的身份,她似乎更应该被看作是一个贵族出身的美 丽女子。但诗中有“罗敷善蚕桑”之句,“善”就是擅长的意 思,这必须是经过长期辛苦劳作才能掌握的一种本领,绝 对不可能是贵族千金一时的兴趣使然,由此可见,诗中的 罗敷应该是平民少女。“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华美 芳香的劳动工具也为渲染罗敷之美起了添色之功。按常 理,接下来就应该对罗敷具象化了,可出人意料的是,作者 依旧继续抽象地演绎,却也是最精彩的,让人浮想联翩的 写法。 接下来,从罗敷容貌引起的不同反应方面反射其美。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悄头。耕 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在这 里对罗敷的美丽,作者没有直接加以表现,而是通过描写 人们见了罗敷以后的种种失态的表现来间接阐发的,“诗 人通过“行者”假装歇息,放担凝视、叹赏之至,忘情捋须; “少年”脱帽理巾,亟思逗引罗敷,欲赚得螓首蛾眉,流波一 转;在桑林旁的“耕”“锄”者见之,陷入痴呆状而忘其劳作, 回家后再瞧自己的老婆,怎么瞧也不顺眼,以致引起纷争! 这些诙谐而夸张的描写,侧面烘托、着力渲染罗敷之美丽 动人”。_5]这样的侧面描写可谓妙笔生花,这就与古希腊史 诗《伊里亚特》通过描写那些特洛伊长老们见了海伦以后 的惊奇与低语来表现海伦的绝世之美的手法有异曲同工 之妙。(清)陈祚明评之日:“写罗敷全须写容貌,今止言服 饰之盛耳,偏无一言及其容貌,特于看罗敷者尽情描写,所 谓虚处著笔,诚妙手也。”(《采菽堂古诗选》)。l3]罗敷的美 丽,既使行者、少年、耕者、锄者们惊羡不已,也使路过的使 君立马踟蹰,这似乎会引向一个浪漫的邂逅故事。但作者 却无意于如此表现,毋宁说,他是希望用伦理之爱来否定 浪漫的爱。 其实,“使君”在诗中并没有频频出现,他的形象在诗 的第二节可以说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使君从南来,五马 感情恐怕不会把这个“使君”和“荒淫无耻”联系起来。 在这里,笔者认为:诗中写“使君”这个高官被罗敷的 容貌所倾倒的这个情节,其作用在于进一步从侧面烘托罗 敷的外表美。原因在于“行者”、“少年”、“耕者”和“锄者” 毕竟都是平民身份,只有用一个“官”对她青睐的情节才能 足以使读者认可罗敷是世界上最美的,因为“官”对美评判 的标准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只有这样才符合读者“官本位” 的欣赏心理! 对于这样一个只身在郊外的美丽女子,使君“邀”而 “共载”一段路的好意并不是不可能的,准确地说这是“使 君”找机会接近美人一种行为手段而已,而且那个时候并 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道德规则,男女“共载”在当时 也是比较正常的社会现象,并不违背当时社会的道德规 范。在《诗经・郑风・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关且都。有女同行,颜 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关盂姜,德音不忘。”,l6] 《诗经・邶风・北风》:“莫赤匪狐,莫黑匪鸟。惠而好我, 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_6]《诗经・郑风・丰》: “衣锦襞衣,裳锦襞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裳锦襞裳, 衣锦装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_6]在这首诗里女主人公 对爱情的表白可谓直露,主动提出“驾予与行;驾予与 归。”,就是在《诗经・国风》的第一篇《关雎》中就有:“关关 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句子l6j,既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中的男主人公进而“琴瑟友之; 钟鼓乐之。”。据上分析,仅凭使君的一句“宁可共载不?”, 许多名家就把“使君”定性为厚颜无耻,我个人认为不免有 太过武断之嫌。 第二部分一开始,“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踯躅”,几句。 “使君”是太守、刺史的官称。“五马立踯躅”,“五马”,指太 守所乘的车马。古代的乘车是分等级的,按《宋书・礼志》 所说:天子驾六匹马,诸侯驾五匹马,卿驾四匹马,大夫驾 三匹马,士驾二匹马,庶人驾一匹马。这里的“使君”为一 方之长,其地位相当于以前的诸侯,所以驾五匹马。“立” 是停下。“踯躅”是踌躇、徘徊不前的意思。有人在这里把 前两句分析为“写使君的耀武扬威”,后两句写“使君”的凌 人的气势。又有人进一步分析:“五马立踯躅”一句,名日 写马,实则写人。使君坐在高贵的马车上,由于看见了罗 敷这个美丽的姑娘,垂涎三尺,停滞不前。在这里,我们凭 14 吴宝成:《陌上桑》中“使君”形象再分析 什么断定:就是“使君”在觊觎罗敷的美色?其实诗歌的第 一一般来。末段第一句“罗敷前致词,使君一何愚!使君自 部分就细致描写了罗敷的美貌,使君见罗敷而惊异其 有妇,罗敷自有夫。”罗敷本人对使君的斥责是“愚”,这也 美,故不肯驾马向前,进而萌发结为秦晋之念,所以“遣吏” 探问。“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使 君并非草木,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使君的言行举止也是 一个正常人的心理反应。“美好的事物往往能引起人们的 审美注意,并使人逐渐进入审美着迷,陶醉的状态。”(朱光 潜语),马尔库塞则说:“爱是一种高级的价值标准,性欲因 爱而获得了尊严。” ]罗敷有闭月羞花之容,使君看到倾国 倾城的罗敷,便滋生爱美、亲近美的心理,这完全是一个正 常人的心理反应,合情合理;如果使君仅仅“五马立踯躅” 就定性为荒淫无耻的话,那么上文的那些“行者”、“少年”、 “耕者”、“锄者”的行为不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吗? “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在这里,使君并没有凭 个人权势,采取一些过激的行为,而是极有礼貌的一个 “遣”字,全没有上文一些名家所说的那种“盛气凌人,耀武 扬威”,而使君这种求爱的方式我个人认为大有彬彬君子 之风,有趣的是,这里的“吏人”倒有些像古代才子佳人小 说中的“红娘”了。[8] 下面几句是“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 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这几句是使君和吏人的 精彩对话,为此使君对罗敷的年龄判断她正待守闺中,这 样就坚定了“使君”向罗敷表示爱意的决心。接下去的诗 句是“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谢”的意思是问或告,完 全是一种商量和探询的语气,并无半点的霸道意味。“宁” 是诘问词,“宁可”是可不可以的意思。“载”,乘的意思。 “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这两句的意思是:使君命令吏 人去问罗敷,是否愿意同他一道乘车而去?不少人把这句 作为使君“无耻”的最集中的表现。唐人吴竞说:“罗敷为 使君所邀,罗敷盛夸其夫为侍中郎而拒之”。“所邀”一词 并没有指责者所理解的含义,从罗敷的反应来看,“邀”其 实就是“使君”进一步探求的准备,或者说就是使君的求爱 或者求婚,这并不违背当时的律令习俗,这在上文我已列 举了详细例子来加以说明。实际上,仔细看来,这句话倒 不失为相当得体的求爱用语:一者委婉含蓄,以“共载”而 作“联姻”之代语,无调戏之意,却见其真诚之心。这也可 见我们民族的含蓄、内敛之美,全不像阿Q对吴妈式的赤 裸裸的爱情表白;二者态度恳切,并无半点官僚气势汹汹 的架势。诚然,以使君当时的地位,摆点官腔,也不足为 怪。而这里使君却注意个人的修养,力求给罗敷留下好的 印象。不少著作将此句注为“此乃太守引诱罗敷之语”,实 在有点令人费解,“引诱”之罪不知又从何而来?! 诗的最后一段几乎全是罗敷的夸夫之词,细细读来又 有多少真实的成份?在这里罗敷更多的是以一种“虚拟” 的盛夸来表现自己无心和使君“共载”而去的决心,罗敷表 明自己要求的远远不是使君这番模样的人罢了,而是“专 城居”的英雄。其实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分析出许多不 正是历来对脱离实际,有迂腐气的读书贬斥的惯用词。所 以,使君与其说是一个封建官吏形象,不如说是一个“学而 优则仕”的读书人的形象。在这里作为一个下层的劳动妇 女敢于谩骂一个使君,我个人认为更多的是凭个人的意 气、感情用事。在此,许多人盛夸罗敷的勇敢,我个人认为 罗敷并没有如有些人所言的那般“伟大”,更多的表现的只 是一种的原始的生命意识,或者说是村妇一种纯朴的“野 性”。在古代社会,妇女是没有社会地位的。《陌上桑》在 民间产生流传的时候,权豪、贵族甚至宦官都是肆意掠夺 霸占妇女的。梁节王刘畅有小妾三十七人。(见《后汉书》 卷八十《梁节王畅传》)还有,《后汉书》卷一百八《单超传》 里就有这样一段文字记载:“璜(徐璜)兄子宣为下邳令,暴 虐尤甚。先是求故汝南太守下邳李嵩女不能得,及到县, 途将吏卒到嵩家,载其女归,戏射杀之。”徐璜是桓帝时候 的宦官,后封武原侯,当时的权豪,对于朝廷官吏的女儿, 尚且“戏射杀之”,对于一般的妇女,也就可以想见到了! 而对罗敷的辱骂,使君并没有气指颐使,更没有拳脚相加, 就这一点在古代达官贵人之中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使君自有妇”全是罗敷个人的猜测,最多只是凭年 龄,而这些往往是不可靠的,使君不就是犯过一回错吗? “罗敷自有夫”,使君事先并不知晓,全是罗敷个人的表白。 即使“使君自有妇”是事实,在当时也是不足为怪的,因为 当时并没有“从一而终”,更不会“恪守一夫一妻的制度”, “一夫多妻”在封建社会是屡见不鲜的;再次,罗敷的夸夫 之言又有多少真实成分?我想可能只是罗敷在使君面前 的故意炫耀。(清)陈祚明评之日:“罗敷致辞,截然严正, 但二语已足,此诗意可便竞。然后解又极写一段,傲使君 耳。……若非此夫婿几无以谢使君者然。”(转引《两汉文 学史参考资料》),(清)沈德潜评之日:“铺陈裱至,与辛延 年《羽林郎》一副笔墨,此乐府体别于古诗者在此。谢使君 四语,大义凛然。末段盛称夫婿若有章法,若无章法,是古 人入神处。”(《古诗源》卷三)[胡在这里罗敷先“前致词”,既 而又长篇大论“夸夫”,绝不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弱女子,倒 是个善于找机会自我表现的才女。与其说她在和使君“面 对面”的斗争,不如说她在自我炫耀,自我欣赏。嘲笑使 君,夸耀丈夫,表示了罗敷自己对婚配的美满,都是在自 赏。所以,罗敷的反应并无“使君不恭”之类痕迹。这体现 了罗敷的机敏、聪慧,不少名家都持这样的观点,如游国 恩、萧涤非等。 费尔巴哈曾说:“一个完善的人,必定具备思维力、意 志力和心力。思维力是认识之光,意志力是品性之能量, 心力是爱,理性,意志力,这就是完善性,这就是作为人的 人底绝对本质,就是人生存的目的。-Eg]既然如此,这位使 君遣吏相询的举动,邀而“共载”的要求,相商无怨的语气, 又有多少值得我们去谴责的成分?罪之以“无耻”,实在令 (下转第17页) 吴正荣:大团圆情结的生命关怀意蕴 17 多作品话语一转以世俗大团圆结束,是因为再也找不到超 越这种大团圆的圆融境界了。“三言二拍”中有无数书生 落魄,后逢富家千金委身不弃,而后又高中状元的故事。 民间流传的《天仙配》更是圆满到了跨越人和仙的界限。 世俗的生活需要超越,但当左冲右突毫无出路时,人们绝 望的情绪常被隐藏起来,以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安慰着生 命的无奈,这些细节是世俗的,足以将对生存真相的渴望 掩盖得不见踪影。而一旦跳出世俗生活来看自己的生活, 则一切再明显不过了。 是一个民族的好恶问题,它涉及到了人们对生命的关心, 继而对生存价值的探寻。可以说,在这个美丽的结尾下 面,隐藏着的是人类生命的痛苦挣扎和对生命价值的 求索。 [参[1]胡考文献] 适.文学进化观念与戏剧改 ̄-EA].夏晓红.胡适论文学 [c].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文中所谓大团圆和得到生命的圆 满是两回事。大团圆结局是人们心灵需要保护,不愿被触 及最深最敏感的地带而设定的堂皇理由。这个“我”是社 EZ]王国维.红楼梦评论[A].郑振铎.晚清文选・卷下[M].北 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703. E31刘长林.中国系统思维[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0:22. 会造就的,是“真实”的,若某一朝这个我被撕破,那“我”在 哪里呢?那岂不是无边的恐惧。当然,人类的认知既然只 在这个层次上,那么对世界的认识就有了障碍,个体生命 就变得更卑微、弱小,正好需要“大团圆”的呵护。生命的 圆满同样是一种大团圆,但这种圆满是因人类发现了自己 生命的局限性而采取的主动寻求生命解脱的而得到的喜 悦,是发现了生命真相的安慰。在这种状态中,再也用不 [4] 尚 书:大传[M].湖南:岳麓书社,2001. [5]郑传寅.中国戏曲文化概论E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 i993:399. [6]鲁迅・坟:论睁了眼看[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2004:171,172. ET] 蒲松林.聊斋志异:自志E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 社,2007. 着担忧和恐惧,此时看生命的过程就如我们以肉眼看蝼蚁 的生灭一样清晰,那个圆满的“本性”是那么的亲切,不受 任何因素的干扰。我们只要从此一直清清楚楚地看着这 种生命的存在,就进入了永恒,没有悲哀,也用不着欣喜, 生命的圆满本来就是如此。所以,大团圆结局的产生远非 [8]朱立元."3代西方文艺aCcE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 -社,1997:63. [91大智度论:卷二十三[M].佛光出版社,1997. [1O](宋)普济.五灯会元:卷一[ M].北京:中华书局,2002. (上接第14页) 人费解。如果从保守的角度看,究竟是谁更“封建”呢?一 方面,我们的民族反封建反了数百年;另一方面,我们的文 学研究,理论指导还拘泥于“儒家经典著作”的苑囿,政治 教条的框框,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在诗中,说这位使君“轻薄”、“无耻”,说真的,不免有 “戴帽子”、“莫须有”之嫌!E8]尤其在遭受了罗敷一顿莫名 其妙地痛斥之后,这位使君一不闹羞成怒,二不恶语相向, 三不滥施以暴行,却是在无声无息之中,羞愧而去了!由 此可见其人的修养还是颇深的,不失君子的温文尔雅,我 们应给予的倒应是更多的同情。使君的批判者或把后代 诗中使君之本来面目! [参考文献] [1]张春林.一篇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佳作——读陌上桑[A]. 古文精彩文章赏析[G].广东:广东教育出版社,1984: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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