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象征义及其蕴涵的民族文化精神

［民族文化］

版论理 　 FORUM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ＩＥＳ水的象征义及其蕴涵的民族文化精神ＡＮ文　米幼萍

象征是一种修辞技巧，也是中国传统思维方式之一，

它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广泛运用，深融于传统文化的有机体之中。水作为大千世界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其自然形态多样，因而被赋予了“人格、情感、时间、美、生命本源”等众多的象征义，并且透过水的象征义也折射出“正道直行、民为邦本、豁达乐观”等民族文化精神。

一、水的象征义

（一）水具有人格象征义

所谓人格象征义是指在原本与人类和人性没有关系的意象中，赋予人性和人格的含义，使之成为一种具有人格象征意义的意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们认为水是有生命的物质，是有德的，并用水之德比君子之德，赋予了水理想人格的象征义——君子，这些观点在先秦诸子论水的著作中比比皆是。

先秦诸子在看待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中，尚“比德”，亦即由客体自然物的某一特征中领悟品味出某种与主体相关的美德。荀子在《宥坐》篇中，以孔子为代言人，把水的形态、性能、功用与人的性格、意志、品德、知识能力等联系起来，指出水“遍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

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其　　　　乎不　　尽，江光　　光江江屈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百仞之谷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鲜洁，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老子在《老子・八章》中有句名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这明确地告诉我们，最高尚的品德就是像水一样。宋代史学家、政治家司马光也对水推崇有加，他用“是水也，有清明之性，温厚之德，常一之操，润泽之功”，为老子的“上善若水”作了极好的注脚。

从这些先哲们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因为水的形态、性能、功用等方面的特质与君子的“德”、“义”、“道”、“勇”、“法”、“正”、“察”、“志”等优秀品德修养有十分相似的地方，所以他们热衷于以自然之水的品性和功用比附于君子之德，通过以水“比德君子”，即从“水”的某

26些自然属性，联想到人的生活内容及其理想的人格，从而显现出自然之“水”的文化象征意义。（二）水具有情感象征义

水具有的情感象征义其一是爱情。爱情是个永恒的话题，以水入爱情之作，自古有之。《诗经》“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心仪的女子，只能隔水相望，可望而不可及，这里的水给人的是无奈。牛郎织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只有鹊桥相会时才能“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这里的水既无情又多情。游子锦书难托，源于“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思妇愁绪难消，因为“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水流的悠长、曲折、深广、汹涌的特点和爱情的天长地久、好事多磨、深沉广远、起伏波澜等有着惊人共通点，因而它成了文人笔下象征爱情酸甜苦辣的绝妙表现物。

其二是离情。古人离别多在歧路旁、津渡口、长亭间或都门外，在可供作者触而伤怀、借以言情的　“人化自然”中，水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李白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苏轼饯别秦观：“波声拍枕长淮晓，隙月窥人小。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向西州。”孟浩然《送杜十四之江南》：“荆吴相接水为乡，君去春江正渺茫。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在这些送别诗中，诗人们或借水深比喻情深，或借流水无情衬托人有情，或借水之汹涌暗藏前途坎坷之担忧。

其三是愁情。水，悠远而绵长，与文人们的多愁善感不谋而合，自然成了表达感时伤身、恨别盼归愁绪的最好载体。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刘禹锡的“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秦观的流不尽，许多愁”，都是以水喻愁，将无形的愁绪有形化，用悠长连绵的水象征愁思的长流不断，无穷无尽。另有“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幽幽，肠断白苹州”；“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惟有楼前流水，应怜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等等，林林总总，或是恨别盼归之愁，或是春心未托之愁，或是壮志难酬之愁，都可以借水来象征。

“便作春江都是泪，［民族文化］

（三）水具有美的象征义

常态的水是至清至柔至纯的，具备了美的要素，所以人们常常用其来象征美好的东西。李白的“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吴文英的“华堂烛暗送客，眼波回盼处，芳艳流水”，都用眼神闪动，状如水波横流来象征女子的水灵之美；而王观的“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则反其道而用之，以横流的眼波比水，同样妙笔生花。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苏东坡的“水光二、水的象征义所蕴含的民族文化精神

水的象征义蕴含民族文化精神其一是正道直行。水是

纯净的，它可以洗去尘土，“渭城朝雨邑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水又是激昂的，它可以冲刷渍垢，“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一番洗清秋”。因而，水在文人的笔下充满了正气和勇气。屈原长吟着“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　 FORUM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ＩＥＳ版论理 民族论坛

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一诗，它摆脱了一般文人用水来写双眸秋波流转、顾盼生辉的俗套，将水色与美人融为一体，美艳相生。（四）水具有时间象征义水，昼夜奔流不息，这和时间一去不回头的特性有着共通点，因而水具有了时间象征义。孔子临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意识到表层是水在流逝，深层却是光阴在流逝；苏轼观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本来大江东去，浪淘尽的应该是沙石，可苏轼看到的却是历代的英雄一去不回头。李白醉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里将水和人生联系起来的纽带还是时间。由此可见，在中华民族的文化中，水的恒久性与消逝性象征着时间的恒久与人事的迁延，并且它又不断地刺激着老大伤悲”的情怀，引发人们感慨时光流逝、功业未成，激励出他们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五）水具有生命本源的象征义水生万物的哲学观念，几乎是中华民族一种普遍的心理意识。管子在《水地篇》中说“故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诸生之宗室也……万物莫不以生”，明确地把水看作世间万物的根源，是各种生命的根蒂。江河蕴育滋养了中华文明，因此中国文人在失意之时很自然地想到在生命的本源——江河湖海中寻找归宿，所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古代文人们所推崇的循序渐进的人生目标，可真正能参与“治国”，能顺利推进到“平天下”的又有几人呢？“长恨人生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于是贬谪便成了出仕文人常遇到的莫奈何。怎样在这无奈中寻找心灵的平衡，孟子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给

他们提供了一个从容进退的文化心态；孔子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从容进退的理想之地。所以，山水之畔成为文人隐居之首选，“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这便是最理想的归隐生活。不过，真正能淡定于红尘外的文

人并不多，很多人只是在最痛苦的时候无奈地选择了离人避世，即使在这凡尘俗世不能真隐，那就在心中存个江海的家，存个闲逸的梦也无妨，心灵同样也能获得一片宁静与澄澈。

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投入汩罗江，申明了“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信念。荆轲高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义无反顾地踏入秦国，骆宾王因此由衷地赞叹：“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这些都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是坚持正义，勇于追求真理，崇尚气节的民族。正是这种传统，培育了中国优秀知识分子和广大人民的正义感和是非心，特别是在国家命途多舛、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人们总是以大局为重，挽救国家民族命运。

其二是民为邦本。荀子从水与舟唇齿相依的关系中得到启示，“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水能覆舟”，明确地把君王与臣民的关系形象地比作舟与水的关系，他以此告诫当权者：君王之舟要靠臣民之水来承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明君贤臣当切记。孟子从水的一泻千里，看出“民归之犹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以水为喻，形象地指出民心如流水而无法抵挡，以此宣扬他的宽民之道。墨子也从海纳百川中得到启示，向君王进谏“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己也，故能大”，“江河之水，非一源之水也”，建议执政者只有像江河纳百川那样，不拘小流，虚怀宽谷，才能广泛延揽使用各方面的人才；只有像江河有无数源头那样，善于采纳不同的意见和兼收并蓄，才能兼听则明，君臣一心。由此可见民为邦本是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之一。它在整个中国文化中有一以贯之的传统，突出了中国文化的人本主义特色。

其三是豁达乐观。人生在世，挫折总是如影相随，逆境总会不期而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水温柔地包容，灵动地跳跃，坚定而畅然地前进，其一往无前的特质给文人们提供了一份面对挫折的豪情。苏轼历经磨难后，仍有着“一蓑烟雨任平生”视险阻

如无物，傲然自得的豪情。国破家亡的烽火岁月里，陆游在梦中仍想着率领“铁骑无声望似水”，收复“关河，雁门西，青海际”；辛弃疾在“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的动乱时局下，在“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艰

难处境中，仍用“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

流”来抒写对英雄功业的向往。所以，在中国人看来，人生在世，富贵发达，固然可喜；仕途坎坷，宦海浮沉，饱经忧患，未必可悲，他们积极进取、自强不息的人生态度，始终以乐观主义为基调，从而使悲观心理得以淡化。

27“时不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