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4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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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15 07:11
温暖地促狭着
“第一章:他热爱纽约,将其过分的美化……不对,应该说,将其过分地浪漫化……对他而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时刻,都反映在乔治.格什温的爵士旋律中。不好,重来,第一章,像对其他事物一样,他对曼哈顿存有太多幻想。那些忙碌的人群,和繁忙的交通,对他而言,纽约代表着美女,和为了生存各施各法的痞子……不好,太老套,没品位,重来,要有深度,第一章,他向往纽约,对他而言,那象征着当代文化的式微,投机心态的充斥,期望不劳而获的人们,让这座城市迅速地……不行,像在说教,没人会看……第一章,他向往纽约,即使那象征着当代文化的式微,这座都市丛林充斥着*、音乐、电视、暴力、垃圾……这个太愤世嫉俗了,不好……第一章,他就是纽约的化身,黑框眼镜下,是他丛林豹一般的狂野魅力……写得好,纽约是他的城市,一座属于他的城市”
这是《曼哈顿》的开场白,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开场之一:纷乱,文质彬彬,敏感而焦虑,直抒胸臆而略带嘲讽,也是带着中产阶级知识分子身份的伍迪艾伦对大苹果城充满矛盾和深情的内心独白。
漫步在纽约的街头,内增高也到不了170的伍迪艾伦,脸也许是他全身最强壮的部位(确切地说,是那个犹太人专属的大鼻子)。如果对他的脑部作一个CT,会发现在他大得不成比例的颅腔中,有一具人类历史上体积最大的*,此特点让他成为全世界最其貌不扬的情圣。也许在很多女知识分子和文青眼中,智慧才是最*的——他的雄性激素全部已转化为沟壑深邃的发达脑白质。单看外表和卡其布休闲裤、格子衬衫这种美国穷酸知识分子的标配,你永远无法解释他奇妙的异性缘,就像《玉蝎子的魔咒》里那个蛇蝎美人所说,“你那个矮小猥琐的身躯,蜷缩在狭小肮脏公寓里,真让人欲火焚身。”一样莫名其妙。
“吾爱文艺,更爱文艺女青年”,黛安基顿这位货真价实的文艺女神EX,很布尔乔亚地成为了他一生红颜,用《安妮.霍尔》式的琴瑟和谐,代替他出席领取了包括奥斯卡在内的各大电影奖项。
当我们看伍迪艾伦的电影,给自己贴上文艺青年的标签,欣赏《巴塞罗那的午夜》中西班牙式的浪漫昏狂,摇头晃脑解读《蓝色茉莉》中凯特布兰切特的表演方式,对《午夜巴黎》那装点文青门面的文化名人花边轶事如数家珍洋洋自得时,其实我们都是他嘲弄的群体之一。
在豆瓣被贴上“小资”、“文艺”金字招牌的伍迪艾伦,曾经把KUSO作为前半生的重要事业。恶搞的范围甚广,形而上而下都逃脱不了他那张絮絮叨叨的恶毒的嘴。文化和电影爱好者能从中找到那种促狭的笑意——越找到冷僻的发笑角落越代表你的冷僻综合症:《非强力*》中,下流地狂喜着的伍迪艾伦,肆无忌惮地让希腊神话和米拉索维诺饰演的*妓女发生关系;《香蕉共和国》中对《战舰波将金号》中经典段落敖德萨台阶(那个一弹一弹的婴儿车,没有比这个更下流的了)的恶搞;《安妮霍尔》中对泛精神分析,恨不得给所有人都贴上心理学名词标签的美国人的辛辣嘲讽;《*宝典》中各种钻极致的荤段子,对新浪潮、B级科幻恐怖片和星际旅行系列电影从结构主题到视听语言的高保真的戏仿;从《傻瓜入狱记》到《变色龙》这一系列伟大而特色独具的伪纪录片……当我们新一代观众感叹周星驰的创意带给我们的快乐童年时,去看看属于伍迪艾伦的70年代,看看星爷的很多IDEA和表演方式是怎么大量地向伍迪艾伦“致敬”(我个人认为和抄袭没什么两样)的……在荷尔蒙保持在高水平的青中年的伍迪艾伦,可不像他的新影迷想象的那么口味清淡。
在伍迪艾伦看来,所有的上层建筑,都如痴人说梦喧哗*动,没有任何意义,他将这种中产阶级知识分子趣味,定义为“中产阶级专属文化恶趣味”。他经常取笑对永恒哲学问题的那种书卷气腔调,“这个世界何止没有上帝,到了周末,你连个管子工都找不着”;他拒绝系统地表达哲学立场,对专业哲学家冷嘲热讽,缺乏与根植欧洲或美国的任何一种哲学类型的联系;但是哲学家们却把他视为当代的一位伟大的哲学人物,因为他的电影里充满了世间最重要的哲学命题和观念。“我们也许不需要得到太多,不过看了他的电影,你不一定会了解阿里士多德和柏拉图,但会成为训练有素的世界级鸡尾酒哲学家,就像他电影中所嘲弄的狼狈对象一样,在各种场合中显得博闻广识、通晓掌故、妙语连珠——在这种镜花水月的痴人说梦中自我陶醉。”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和虚无主义者。
法国人尊敬地称他为“美国电影界唯一的知识分子”,他却不解风情地用一贯讽刺的方式回报了法国人的高度评价:在《好莱坞式结局》中,他饰演的美国导演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而失明,*胡乱地“盲”拍了一部电影,这部在美国劣评如潮票房一败涂地的片子,在法国却得了艺术贡献奖。
在狠辣的讪笑之外,伍迪艾伦精神*的另一个人格却爱得深沉而纯粹——满满是爱的《无线电时代》(radio days,也翻译为“岁月留声”),处处是饱含热泪的温暖笑意。伴随着辛纳屈的动人歌声,观众仿佛回到了那个简朴温馨的无线电收音机时代,情愫都因为距离而产生朦胧真切的美感;金碧辉煌的纽约无线电演播厅,沉沉暮色下的布鲁克林桥,微雨中沐浴的海边小镇洛克威,爵士乐嘶哑摇曳,无数个发生在收音机时代的传奇故事,浓烈地描画了那段金色的集体回忆,片尾电台的老播音员们在飘着雪花的寒冷天台上迎接新年到来时,霓虹灯的暖意会随着无线电波辐射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神经质地挣扎在知识分子和正常人之间的伍迪艾伦,这位1935年生人的伟大导演,早已步入了生命的黄昏,这一生实在太忙碌,接近年均一部的电影产量,只要在纽约就几乎每周都作为娱乐项目的爵士乐演奏,在百老汇导演戏剧,甚至还有棒球和篮球的体育专栏。工作之余,他还是一个全球长得最寒碜的情圣——谈谈情跳跳舞也许是他心态长青的手段,就像约翰.厄普代克所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除了女人,死亡别无其他解药”。也许到了他终于有闲暇的那天,就像《解构哈利》(又名《解构爱情狂》)中那样,他创造的众多角色会簇拥在他周围,给予他无限感怀的临终祝福。
除了他的作品和接受采访外,我们很少看到伍迪艾伦心情表达,他也许不会发推,毕竟这位有古怪的知识分子也是上一代的人了,这种和新时代接轨的事,就由他的最亲密的下一代,宋宜(2)小姐来完成吧。
注解(1)《曼哈顿》毫无疑问是一部伟大杰作,却是伍迪艾伦自己不太满意的作品,也许被伍迪寄予了太多的厚望,他很遗憾很多想法在其中得不到实施。
(2)宋宜是伍迪艾伦前妻米娅.法罗Mia Farrow的养女,后来成为伍迪艾伦的第三任妻子,外界经常取笑伍迪艾伦的这段有*色彩的婚姻,实则两人毫无血缘关系,且在和米娅法罗分手后才认识,而伍迪艾伦本人从未主动公开辟谣。
于我本人而言,伍迪艾伦曾经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之一,也许是自己年轻时(30岁以前)的恶趣味和对知识分子标签的一种虚荣式的崇拜心理,但在《赛末点》以后的一系列电影中,我个人觉得伍迪艾伦已经丢失了他一贯的真诚(其实现在看来,哪怕是他以前的作品,我并没有觉得过于虚无主义的表达能有多真诚),总的来说还是更喜欢他中期的一些充满热情的作品,嗯由于他如此高产,“中期”也有很多部了。
伍迪艾伦无疑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导演,如果他想的话,从技法上去模仿任何一种电影类型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我个人还是更喜欢一些带着强烈执念而情感丰富的理想主义者,哪怕那些理想主义看起来有点傻傻的。而伍迪艾伦看起来很像那种冷冰冰的高材生——让他干什么都可以干得很好,但他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也对探索那些问题兴趣缺缺,也许他就是喜欢这种“我想就可以,我偏不想”的感觉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每个人活法不一样,尤其是作为一位入世的出世者,能够把拍电影作为一种个人的娱乐并终生享受其中,其实也很难得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背着枷锁去追问终极问题。现在伍迪老头也80多了,他开心就好。